当前，电信网络诈骗犯罪形势依然严峻复杂，其作案手段变化快、迷惑性强、防范难度大，诈骗窝点加速向境外转移，有组织犯罪特征日趋明显，严重破坏社会稳定和人民群众财产安全。电信网络诈骗呈现出哪些新特点和新手法？电信网络诈骗背后的灰黑产业链有何特点和危害？就上述问题，北京市人民检察院检察官王姝和北京市顺义区人民检察院任巍巍接受了《经济参考报》记者的专访。

抓住被害人心理套路、手法不断翻新

“整体而言，电信网络诈骗及其关联犯罪的发案仍然在高位运行。”王姝表示。

在王姝看来，电信网络诈骗的手法和套路也在“与时俱进”、迭代升级，但是其犯罪的底层逻辑并没有改变，都是通过电信网络技术手段，利用被害人的心理弱点或诉求，骗取被害人的信任，并让被害人自愿交付钱款。“尤其是随着网络技术手段的不断更新，犯罪分子的隐蔽性和专业性也在不断提高，他们通过新技术、新业态、新模式不断翻新犯罪手段，如通过‘阅后即焚’类软件加密通讯或木马等方式获得个人信息，通过虚拟货币、第四方支付平台洗钱等，进一步加大了打击惩治难度。”她说。

她表示，如果从被害人的心理来分析的话，常见的电信网络诈骗主要有几种类型：第一类是利用被害人的信任心理。如网络交友类，即通过婚恋心理与被害人建立信任关系，后通过各种话术让被害人自愿交付钱款，也就是所谓的“杀猪盘”。第二类是利用被害人的恐惧心理，如冒充公检法工作人员以配合调查、涉嫌犯罪为由进行诈骗。第三类是利用大学生、无业人员等特殊群体的获利心理，以“刷单返利”为诱饵实施诈骗。第四类是利用被害人爱贪小便宜的心理，以假充真，以次充好，以交易行为掩盖骗取的本质。

王姝说，“杀猪盘”是目前在北京比较多发的一类电信网络诈骗，而且因为这类诈骗针对的群体是具有一定知识和经济基础的人，所以往往得手的数额更大，影响也更广泛。2021年9月，北京市首例特大跨境“杀猪盘”电信网络诈骗案开庭，这是一起被告人在境外建立窝点，伪装成功人士，以发展男女朋友等亲密关系为名，利用自己控制的虚假网络平台诱骗被害人投资，在兑现初期小额投资回报诱骗被害人进行大额投资后，通过关闭平台并停止返款等方式实施诈骗行为的跨境电信网络诈骗案，造成全国各地30余名被害人损失共计人民币137万余元。“犯罪分子按照塑造人设、套取信息、发展感情、了解需求、推荐投资、引诱投资、切断联系的‘七步走’方式进行诈骗，形成了一个所谓的‘找猪——养猪——杀猪’的全诈骗流程。”王姝说。

上游“引流”下游“洗钱”背后灰黑产“推波助澜”

值得注意的是，“电信网络诈骗分子为了逃避打击，隐匿自身的犯罪行为，采取多种手段绕过实名制监管，逃避司法机关侦查，由此也催生了一系列助推电信网络诈骗实施的黑灰产业链条，衍生出了一系列为电信网络诈骗获取信息、引流的上游犯罪行为，以及为诈骗分子转移资金、洗钱的下游犯罪行为。”任巍巍说。

黑灰产业链的上游环节是信息的来源和运用。任巍巍介绍说，手机卡是诈骗分子接触被害人，进而实施诈骗行为的主要媒介，也是社交平台、金融机构进行实名认证的重要载体，诈骗分子为了绕过实名制管理，对于手机卡有着巨大的诉求。因此，不法分子大量收购、倒卖电话卡的非法产业体系也成为为电信网络诈骗“输血送粮”的帮凶。

任巍巍还提及，随着“断卡”行动的深入推进，诈骗分子利用拨打电话行骗的空间正在被不断挤压，诈骗分子的战场也开始向App转移，最初犯罪分子是通过一些社交软件引流，而后则会“开发”一些App。她表示，这个量身定做App的产业也就成为电诈灰黑产上的重要一环。一些技术人员或网络服务平台，明知他人可能利用App实施信息网络犯罪行为，为了获取不法利益，以技术中立为挡箭牌，大肆参与违法App的制作、封装等活动，为电信诈骗推波助澜。

而在下游，诈骗分子骗得赃款后，为了隐匿赃款去向、阻碍追赃挽损，同样滋生了一系列关联犯罪行为。“目前比较常见的是通过虚拟货币进行洗钱。”王姝表示，“虚拟货币一是匿名，二是去中心化，能实现快速、大额地向境外转移资金。而且利用虚拟货币转移赃款的时候，大额资金也会被打散，犯罪团伙内分工负责资金转移，给司法机关打击犯罪、追赃挽损带来诸多挑战。”

推进专项行动高质效办理一批案件

“电信网络诈骗犯罪依然猖獗，严重影响人民群众安全，司法机关要用足用好法律，严厉打击电信网络诈骗及其关联犯罪。不法分子的手段不断变换升级，隐蔽性更强，为司法机关侦查指控犯罪提出了挑战。我们司法人员要拓宽取证的思路，有力指控犯罪。”任巍巍说。

王姝表示，北京市检察院落实上级工作部署，强化政治引领，在全北京市13个试点院成立网络检察办公室，形成有效制度保障，深入推进“断卡”专项行动，高质效办理一批数额特别巨大、被害人众多，以及跨境实施的团伙型电信诈骗犯罪案件。据她介绍，北京市检一分院、海淀区检察院成功办理公安部“长城行动”所破获的特大跨国电信诈骗案件，门头沟区检察院成功起诉北京市首例特大跨境“杀猪盘”电信网络诈骗案，昌平区检察院成功办理了北京市首例网络推广引流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案，全链条打击犯罪团伙，取得政治效果、法律效果、社会效果的有机统一。

与此同时，北京市检察院还深挖洗钱犯罪线索，追击“上下游”犯罪，有力斩断网络黑灰产业链。针对电信诈骗犯罪产业化、链条化发展特点，检察机关坚持源头治理，努力实现全链条打击。“海淀区检察院办理的李某某等四人诈骗案，通过对每个人手机电子数据进行审查，同步审查涉案钱款的去向及流转过程，发现李某某等四人不仅变更了20余家公司法人办理银行账户出售牟利，还前往新余、厦门等地在各银行营业网点柜面取现，帮助洗钱200万余元，最终将贷款诈骗钱款从批捕阶段的19万余元，追加至3800万余元，追加起诉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罪和洗钱罪。”王姝说。（记者张莫实习生肖谦益北京报道）

终审：孙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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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魏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