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分农村地区离婚率已高于城市 老婆跑路是常事

2016-02-25 11:16:05 来源: 中国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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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低处不胜寒

主笔 刘世昕 本报记者 兰天鸣 何林璘 杨海《中国青年报》(2016年02月25日01版)

制作:孔颖

制作:孔颖

2015年夏季的一天,豫中河口镇村民钱贵的母亲接到儿媳妇的长途电话:“跟你说实话吧,我不想跟你儿子过了,我另找了人,要留在城里!”

钱母一下懵了。媳妇一向老实厚道,跟儿子结婚10年,已有一儿一女。这一年开春后,夫妻俩第一次去北京打工。“这才几个月呀,怎么突然就要扔下这么大个家呢?”

在数千万外出打工的年轻人中,这样的故事几乎每天都在上演。

“用术语说,这叫‘悬垂家庭’,即夫妻没有离婚,也有孩子,但妻子在城市里跟别人生活在一起,家人拿她们没办法。”武汉大学社会学系副教授刘燕舞表示,在城镇化过程中,这是常见现象。

悬垂一段时间后,女方大多会选择离婚,重组家庭。中部地区一家市级法院曾对当地离婚诉讼情况进行统计,连续几年,由女方提出的诉讼占70%以上,而且其中九成以上都是外出打工后要求离婚的。

钱贵也预感到自己的命运。这个今年已经32岁、带着两个“拖油瓶”的男人,很可能从此沦为光棍儿,加入到日益庞大的农村剩男队伍中。

剩女与剩男

“如果我不走,就要卷入无休止的相亲中,说不定就一辈子留在农村了”。大半年前,魏红薇从甘肃定西农村老家偷跑到了省会兰州,心里满满的都是独立和自由。

魏红薇在城里的第一份工作是在餐厅当迎宾,来来往往的客人几乎都会在进出时跟她聊几句,大多是“三个终极问题”:多大,哪来,结婚了没。

尽管城市让她有时候头晕目眩,但魏红薇与母亲那一代人不同了,她不只是来挣钱的,她希望留下来。一场与城里人的婚姻或许是她改变命运的重要机会。

魏红薇的城市梦常会被大家嘲笑,“那么多白富美都还剩着呢,城里人怎么就能看得上你?”据第六次人口普查数据,30岁及以上女性人口中,有2.47%未婚,比第五次人口普查时增长近一倍,其中绝大多数生活在城市。

然而魏红薇有自己的想法,她说,她的要求并不高,只是希望能留在城里,而且在姐妹们的议论里,也不时听到成功的例子。

事实上,第六次人口普查数据还显示,29岁至65岁的人群中,城市男性结婚率始终高于农村;另一个数字是,同年龄段的城市女性未婚率高于城市男性。

虽然城市里未婚女性富余,但现实中农村男孩要靠一纸婚书留在城里,更像是天上掉馅饼。2013年,家住甘肃庆阳大山里的董超一度觉得馅饼掉在自己头上了。

那一年,董超在网上认识了一个女孩,女孩自称父母是甘肃平凉的房地产老板,两人在网上聊得很投缘,私定了终身。虽然有点像做梦,但事情的进展却很真实。

当年10月,董超父母来到平凉订婚。双方父母也聊得很投机。女方父母还赠送了项链给董超母亲。从平凉回来,董超母亲十分骄傲地告诉乡亲们:“我家孩子娶媳妇进了城,不仅不要彩礼,还送了房子。”

1个月后,女方父亲打电话给董超的父亲,说房子装修好了,还差7万元,希望能支持一点。“当时我爸妈就想,反正也是为了两个孩子好,想都没想,就打过去了。”董超说。

可就在打卡过去的第二天,女方全家就人间蒸发了。董超这才醒悟,这是一场骗局。“没脸见人,就是个天大的笑话。”梦醒后,董超在外打工流浪了两年才敢回到村里。

“当前无论是诚市和乡村都存在‘婚姻贱农主义’倾向。农村在我国的文化语境中一直代表着落后、愚昧,农村人进城后,这种观念更发展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武汉大学社会学系副教授刘燕舞认为,城市女性即便看不上城市条件不好的男性,也不会下嫁到边远农村,因为这不符合社会的流行观念,也不符合年轻女性的价值取向。

“新农女”

马燕是村里最“潮”的姑娘。在兰州最繁华的西关十字,她是舞池里的公主。她习惯顶着厚厚的妆,把自己的陇东口音藏起来,除了不经意间偶然的暴露,很少有人能猜出她从哪儿来。

在这里,她是另一个自己。

短短20分钟,酒吧里跟马燕搭讪的男士就有3个。精致的装束下,没人发现,自称“莎莎”的马燕7年前才从大山里走出来。

在漂泊的日子里,她几乎干了所有能干的职业:服务员、美容技师、售货员、酒吧侍应,绝大多数都是城里姑娘觉得收入少、不体面的工作。在经济快速发展中,城市提供了太多的就业岗位,只要不挑剔,生存的机会比农村多得多。

在酒吧工作的日子里,马燕发现只要穿着得体,少说话,陌生人会表现出从未有过的尊重。她学会了化妆,学会了在网店买衣服,学会了普通话,还学会了抽烟。

7年里,马燕在城里换了5个男友,她说,如果找不到爱情,就追求能留在城里的婚姻吧。在走马灯式地换了多个男友以后,马燕还是觉得自己要找城里人,即便不是什么高帅富,自己孩子的命运或许能因此转折。

对于钱贵的妻子赵明明来说,城市的诱惑来得更急促。

在来北京之前,她只去过一次县城。钱贵家开了一家澡堂,他还有一手家传的厨艺,有时也会被村民请去做婚宴或丧事的厨师,小两口的日子过得很平静。

两个孩子上学后,经济吃紧,赵明明和钱贵决定一起外出打工。他们在北京的一家餐厅找到了工作,钱贵在后厨,赵明明在前台做服务员。到京不久,赵明明就被餐厅一个男厨师看上了,这个来自河北保定的“城里人”,大胆地向赵明明示爱。

赵明明心乱了。钱贵是个老实人,但不爱交际,因为长期自我封闭,还养成了酗酒的毛病。相较钱贵的内向,保定厨师要活泛得多,而且有情趣、懂生活。经过几番挣扎,赵明明开始偷偷跟厨师一起去看电影,逛公园。

钱贵发现了妻子的变化,劝阻无效,怒而独自回到家中。从此赵明明便不再跟钱家人联系,过了两个月,赵明明给钱母打电话摊牌,称自己不再回家了。

其实在很多专家看来,像魏红薇、赵明明这样的90后“新农女”,她们大多初中毕业就外出打工,几乎没有从事过农业生产,农村社会传统的婚姻家庭观念在她们身上也少有体现,眼界的开阔和经济的独立,让她们更多选择了“个人本位”的生活态度。

中国一直有“向上婚”的传统,在城市化过程中,“新农女”希望通过婚姻来改变社会地位,这种愿望变得更加普遍和强烈。“从女性解放的角度看,这是一种进步,她们有了更多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的可能。”华中科技大学人口所研究人员石人炳说,“但我们同时也要看到,由于受不健康思想的影响,部分新生代农民工的婚姻价值取向发生了偏离, 道德观念淡薄, 开始追求以物质享受为基础的‘实惠婚姻’。”

[责任编辑:陈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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